散文

嶙嶒高崠切云霞,倦客经行思转赊。深径黄茅数十里,荒村绿树两三家。

羊肠诘屈循崖转,马足凌兢怯石斜。世路险巇宁独此,市朝平坦更堪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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旗彩斜飞一命轻,舟人却立万舟迎。

不应当日将军事,犹到如今气未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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倏见江头万鼓催,更闻脚底一声雷。

怒涛直欲浮天去,急浪犹能带雨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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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身海上钓鱼台,尽日潮声去复来。漫说渔翁能遁世,风波满目打难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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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落论幽事,探梅酒每赊。雨天常负约,冰砌特移花。

月下新妆淡,风前冷艳斜。扬州如有赋,应早过山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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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川万骑蹴烟尘,叩马难将大义陈。妻女一时同殉节,君臣千古有完人。

魂归罗刹江声壮,碑照秦淮血影新。咫尺孝陵松柏路,夜深风雨走青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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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中车马喧尘土,淮里鱼龙戏海潮。米舰吴人朝打鼓,酒楼燕女夜吹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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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思北省烟霄地,不忆南宫风月天。

唯忆静恭杨阁老,小园新雪暖炉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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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意滔天苦作威,狂驱海若走冯夷。

因看平地波翻起,知是沧浪鼎沸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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嵩少为仕宦捷径者,读而羞之,是足为勇退者之鼓吹。阳翟蔡侯原道,恬于仕进。其内吕夫人有林下风。相与营归欤之计而未果,则嘱予以此文度曲,且朝夕使家童歌之,亦可想见泉石之胜。其词曰:

世有达人,潇洒出尘,招隐青霄际。终始追。游览老山栖。藐千金、轻脱如屣。彼假容江皋,滥巾云岳,缨情好爵欺松桂。观向释谈空,寻真讲道,巢由何足相拟。待诏书来起便驺驰。席次早焚烈芰荷衣。敲朴喧喧,牒诉匆匆,抗颜自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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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激沧溟立,惊涛拍翠峦。朝昏存大信,天地涌奇观。

皎日雷频作,秋江雪早寒。贾帆收欲尽,千里水弥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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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舒还爱日,境胜欲忘归。茶战弱一水,棋兵尚十围。

秋山终易冷,暮坐祇添衣。上马回首数,霜蟾逐盖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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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客归来水满囊,谢家生事转凄凉。

紫荆树树都含雨,青鬓人人半染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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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代浮梁处,遗牛制尚新。一朝移岸谷,千载困风尘。

失水鼋鼍没,依城鹳雀邻。应无丞相问,傥与牧童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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谬入金门侍玉除,烦君问我意何如。蟠木讵堪明主用,

笼禽徒与故人疏。苑花似雪同随辇,宫月如眉伴直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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粉节储霜竞出篱,我来犹及笋生时。

清风一榻君休问,明月半窗予自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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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年松树冻欲死,夜半老僧眠树根。

一片海云吹不散,白龙拖雪上昆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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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线微茫远未分,鼓行渐出海山门。六鳌玉界移天柱,万骑冰河渡夜军。

天上亏盈随月魄,人间忠愤感胥魂。吴儿不怕蛟龙怒,踏浪翻旗入阵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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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山不见两螺青,但见横江展玉城。

动地鼓鼙飞屋瓦,刺天鬐鬣斗溟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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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接东溟阔,潮从八月高。

只应风捲浪,谁遣怒成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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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口潮初上,江流涌不行。大风生气势,烈日夺光晶。

鹢首来何驶,䲭夷怒未平。吴儿誇壮观,车马暮填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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冥冥濛濛方寸天,不知所以然而然。无根老槎湿风烟,霾云懜懂栖苍玄。

晴窗开卷作三叫,看得米家神气小。浓兰涂墨幻东西,污我潇湘山色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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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钟山之英,草堂之灵,驰烟驿路,勒移山庭:

  夫以耿介拔俗之标,萧洒出尘之想,度白雪以方洁,干青云而直上,吾方知之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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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,必有过人之节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,匹夫见辱,拔剑而起,挺身而斗,此不足为勇也。天下有大勇者,卒然临之而不惊,无故加之而不怒。此其所挟持者甚大,而其志甚远也。

  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,其事甚怪;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,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。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,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;而世不察,以为鬼物,亦已过矣。且其意不在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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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子卿足下:

  勤宣令德,策名清时,荣问休畅,幸甚幸甚。远托异国,昔人所悲,望风怀想,能不依依?昔者不遗,远辱还答,慰诲勤勤,有逾骨肉,陵虽不敏,能不慨然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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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皇帝二十有三年,制诏州县立学。惟时守令,有哲有愚。有屈力殚虑,祗顺德意;有假官借师,苟具文书。或连数城,亡诵弦声。倡而不和,教尼不行。

  三十有二年,范阳祖君无泽知袁州。始至,进诸生,知学宫阙状。大惧人材放失,儒效阔疏,亡以称上意旨。通判颍川陈君侁,闻而是之,议以克合。相旧夫子庙,狭隘不足改为,乃营治之东。厥土燥刚,厥位面阳,厥材孔良。殿堂门庑,黝垩丹漆,举以法。故生师有舍,庖廪有次。百尔器备,并手偕作。工善吏勤,晨夜展力,越明年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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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修既治滁之明年,夏,始饮滁水而甘。问诸滁人,得于州南百步之远。其上则丰山,耸然而特立;下则幽谷,窈然而深藏;中有清泉,滃然而仰出。俯仰左右,顾而乐之。于是疏泉凿石,辟地以为亭,而与滁人往游其间。

  滁于五代干戈之际,用武之地也。昔太祖皇帝,尝以周师破李景兵十五万于清流山下,生擒其皇甫辉、姚凤于滁东门之外,遂以平滁。修尝考其山川,按其图记,升高以望清流之关,欲求辉、凤就擒之所。而故老皆无在也,盖天下之平久矣。自唐失其政,海内分裂,豪杰并起而争,所在为敌国者,何可胜数?及宋受天命,圣人出而四海一。向之凭恃险阻,铲削消磨,百年之间,漠然徒见山高而水清。欲问其事,而遗老尽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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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修既治滁之明年,夏,始饮滁水而甘。问诸滁人,得于州南百步之远。其上则丰山,耸然而特立;下则幽谷,窈然而深藏;中有清泉,滃然而仰出。俯仰左右,顾而乐之。于是疏泉凿石,辟地以为亭,而与滁人往游其间。

  滁于五代干戈之际,用武之地也。昔太祖皇帝,尝以周师破李景兵十五万于清流山下,生擒其皇甫辉、姚凤于滁东门之外,遂以平滁。修尝考其山川,按其图记,升高以望清流之关,欲求辉、凤就擒之所。而故老皆无在也,盖天下之平久矣。自唐失其政,海内分裂,豪杰并起而争,所在为敌国者,何可胜数?及宋受天命,圣人出而四海一。向之凭恃险阻,铲削消磨,百年之间,漠然徒见山高而水清。欲问其事,而遗老尽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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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江出西陵,始得平地,其流奔放肆大。南合沅、湘,北合汉沔,其势益张。至于赤壁之下,波流浸灌,与海相若。清河张君梦得谪居齐安,即其庐之西南为亭,以览观江流之胜,而余兄子瞻名之曰“快哉”。

  盖亭之所见,南北百里,东西一舍。涛澜汹涌,风云开阖。昼则舟楫出没于其前,夜则鱼龙悲啸于其下。变化倏忽,动心骇目,不可久视。今乃得玩之几席之上,举目而足。西望武昌诸山,冈陵起伏,草木行列,烟消日出。渔夫樵父之舍,皆可指数。此其所以为“快哉”者也。至于长洲之滨,故城之墟。曹孟德、孙仲谋之所睥睨,周瑜、陆逊之所骋骛。其流风遗迹,亦足以称快世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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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浙江之潮,天下之伟观也。自既望以至十八日为盛。方其远出海门,仅如银线;既而渐近,则玉城雪岭际天而来,大声如雷霆,震撼激射,吞天沃日,势极雄豪。杨诚斋诗云“海涌银为郭,江横玉系腰”者是也。

  每岁京尹出浙江亭教阅水军,艨艟数百,分列两岸;既而尽奔腾分合五阵之势,并有乘骑弄旗标枪舞刀于水面者,如履平地。倏尔黄烟四起,人物略不相睹,水爆轰震,声如崩山。烟消波静,则一舸无迹,仅有“敌船”为火所焚,随波而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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