蛰苓兔丝杓,吴石鱼桐扣。青霜丰钟铿,紫气匣剑剖。
龙虎变化风云从,天涯何处无遭逢。淄渑泾渭各自媚,大壑无我皆朝宗。
东海鲰生最萧索,哀骀天选良非恶。孤情僻性真穷奇,乾坤莽莽悬瓠落。
少年随众逐辞场,十战九北何郎当。秋风黄叶长安道,夜雨青镫村学堂。
长安米贵居不易,奉母将家困侨寄。摩拟潜消笔墨灵,蹉跎暗折江河气。
掉头十载京华春,蠖屈自诧亦有伸。先茅连拔自丁戊,文章遇合如通神。
前后司衡矜荐剡,叠蒙圣主春风颔。佳话流传播缙绅,风尘耳目争旸睒。
谁知管城骨相屯,境迁事往终沈沦。北堂萱谢南路绝,衣食奔走嗟艰辛。
辛丑中州寻旧雨,失比遂遭群小侮。苏秦游困既丧资,蔡泽途穷更夺釜。
故人作宰肥子乡,为我休荫停踉跄。笙簧文酒剧欢会,岁暮风雨忘凄凉。
壬寅癸卯勤讲课,北平试拥皋比座。地交山海少耕粮,庙近夷齐尝苦饿。
甲乙丙主莲花池,相国殷勤推项斯。琳宫提举比祠禄,所惭患好为人师。
相府荒凉韩愈罢,承蜩伎捷斯文亳。朱文曾动天子颜,白字竟遭县尉骂。
丁未又困京洛尘,选部有官不敢徇。晏岁仓皇走梁宋,才拙岂可辞贱贫。
镇洋太保人伦望,寒士闻名气先壮。戟门长揖不知惭,奋书自荐无谦让。
公方养疴典谒辞,延见卧榻犹嫌迟。解推遽释目前困,迎家千里非逶迤。
宋州主讲缘疑夙,文正祠堂权庙祝。漳潭深院花木饶,侨家忽享名山福。
戊秋洪水割荆州,大府移镇苏虔刘。坐席未暖又偈偈,故人官毫聊相投。
己酉春夏江南北,驰驱水陆无休息。秋冬往还江汉间,灾平岁稔旌门闲。
庚戌重来启书局,编摩万卷书撑屋。四年转辗五迁家,疾病殇亡又相属。
鸡犬图书行李间,更堪旅榇波尘逐。人言官畏屡迁贫,何况区区恃馆谷。
自庚徂甲五春秋,饱看山青江汉流。春风草绿晴川阁,霁雪梅开黄鹤楼。
三苗背化唐虞禅,军府劳心厉征缮。残篇自为运筹停,终报前军殒大星。
三年落魄还依旧,买山空羡林泉茂。祇合驰驱毕此生,辞官翻似羁官守。
南丰先生当代奇,家学世业儒林师。瀛台星署抗高步,淮南秉节平度支。
欧苏旧治即家法,大雅扶轮声气洽。冠盖辐辏东南都,八公四子惭孤狭。
浔阳使相东浦公,乃与公阅为先容。仲夏偈来秋始见,白日无檄医头风。
先生高谊云霄上,全人肩肩视瓮盎。问医馈药使频仍,自惭何以答嘉贶。
臣之少也不如人,况今垂老忧患频。侧闻方志许参校,抵掌伸眉欲图效。
眇视跛行别有优,此事略解陈前筹。周官外史领方志,成周一道同风治。
《乘杌》《春秋》各擅名,侯国改制非西京。志为国史举全体,陋儒误认为图经。
司书版图有专职,如何方志混白黑。封建郡县今古殊,民彝物则无隆污。
行人五物献当宁,风《诗》采贡国史序。古人经纬自分明,后人不复辨牛鼠,获麟绝笔直至今,历史得失可窥寻。
史迁义本风《诗》出,比兴偏长弦外音。班《书》典肃原经礼,官仪左《国》融其体。
蔚宗习染近文人,别裁间出犹鲜新。陈氏三书有微意,阳魏阴刘褒贬异。
造奇蹈秽心术殊,尚存家法非全诬。子显《齐书》真破碎,史作雕虫大道晦。
《梁》《齐》《陈》《周》有完缺,自郐无讥一埽秽。《南》《北》二史夸剪裁,断纻败絮如纷埃。
唐初《晋》《隋》出众手,《晋》杂《隋》纯非例推。刘煦《旧唐》号芜滓,欧宋《新书》矜后起。
虽云文省事能增,未免适屦还削趾。欧阳《五代》世称奇,学究《春秋》《文选》史。
元修三史明修《元》,大车冥冥尘未已。圣人制作是为经,笔削前朝万世型。
《八旗志》仿全史例,方志当知奉法程。乃知偏主图经类,夏虫朝菌空纷争。
迂谈屡为时俗笑,山水曲待钟期评。文定诗才本清穆,山僧夜话非论笃。
瓣香偏似遇追摩,步窘吟诗若局促。南丰贤裔八面才,余事为诗如探怀。
春蚕作茧金铸鼎,化工赋物无安排。瑶章惠我见欲咥,措语无多神相出。
缠绵厚意渥春温,但恐医门遂多疾。欲和佳篇屡辍题,小巫气折大巫低。
晏岁行归志留别,长歌强效鹧鸪啼。
丁巳岁暮书怀投赠宾谷转运因以志别。清代。章学诚。 蛰苓兔丝杓,吴石鱼桐扣。青霜丰钟铿,紫气匣剑剖。龙虎变化风云从,天涯何处无遭逢。淄渑泾渭各自媚,大壑无我皆朝宗。东海鲰生最萧索,哀骀天选良非恶。孤情僻性真穷奇,乾坤莽莽悬瓠落。少年随众逐辞场,十战九北何郎当。秋风黄叶长安道,夜雨青镫村学堂。长安米贵居不易,奉母将家困侨寄。摩拟潜消笔墨灵,蹉跎暗折江河气。掉头十载京华春,蠖屈自诧亦有伸。先茅连拔自丁戊,文章遇合如通神。前后司衡矜荐剡,叠蒙圣主春风颔。佳话流传播缙绅,风尘耳目争旸睒。谁知管城骨相屯,境迁事往终沈沦。北堂萱谢南路绝,衣食奔走嗟艰辛。辛丑中州寻旧雨,失比遂遭群小侮。苏秦游困既丧资,蔡泽途穷更夺釜。故人作宰肥子乡,为我休荫停踉跄。笙簧文酒剧欢会,岁暮风雨忘凄凉。壬寅癸卯勤讲课,北平试拥皋比座。地交山海少耕粮,庙近夷齐尝苦饿。甲乙丙主莲花池,相国殷勤推项斯。琳宫提举比祠禄,所惭患好为人师。相府荒凉韩愈罢,承蜩伎捷斯文亳。朱文曾动天子颜,白字竟遭县尉骂。丁未又困京洛尘,选部有官不敢徇。晏岁仓皇走梁宋,才拙岂可辞贱贫。镇洋太保人伦望,寒士闻名气先壮。戟门长揖不知惭,奋书自荐无谦让。公方养疴典谒辞,延见卧榻犹嫌迟。解推遽释目前困,迎家千里非逶迤。宋州主讲缘疑夙,文正祠堂权庙祝。漳潭深院花木饶,侨家忽享名山福。戊秋洪水割荆州,大府移镇苏虔刘。坐席未暖又偈偈,故人官毫聊相投。己酉春夏江南北,驰驱水陆无休息。秋冬往还江汉间,灾平岁稔旌门闲。庚戌重来启书局,编摩万卷书撑屋。四年转辗五迁家,疾病殇亡又相属。鸡犬图书行李间,更堪旅榇波尘逐。人言官畏屡迁贫,何况区区恃馆谷。自庚徂甲五春秋,饱看山青江汉流。春风草绿晴川阁,霁雪梅开黄鹤楼。三苗背化唐虞禅,军府劳心厉征缮。残篇自为运筹停,终报前军殒大星。三年落魄还依旧,买山空羡林泉茂。祇合驰驱毕此生,辞官翻似羁官守。南丰先生当代奇,家学世业儒林师。瀛台星署抗高步,淮南秉节平度支。欧苏旧治即家法,大雅扶轮声气洽。冠盖辐辏东南都,八公四子惭孤狭。浔阳使相东浦公,乃与公阅为先容。仲夏偈来秋始见,白日无檄医头风。先生高谊云霄上,全人肩肩视瓮盎。问医馈药使频仍,自惭何以答嘉贶。臣之少也不如人,况今垂老忧患频。侧闻方志许参校,抵掌伸眉欲图效。眇视跛行别有优,此事略解陈前筹。周官外史领方志,成周一道同风治。《乘杌》《春秋》各擅名,侯国改制非西京。志为国史举全体,陋儒误认为图经。司书版图有专职,如何方志混白黑。封建郡县今古殊,民彝物则无隆污。行人五物献当宁,风《诗》采贡国史序。古人经纬自分明,后人不复辨牛鼠,获麟绝笔直至今,历史得失可窥寻。史迁义本风《诗》出,比兴偏长弦外音。班《书》典肃原经礼,官仪左《国》融其体。蔚宗习染近文人,别裁间出犹鲜新。陈氏三书有微意,阳魏阴刘褒贬异。造奇蹈秽心术殊,尚存家法非全诬。子显《齐书》真破碎,史作雕虫大道晦。《梁》《齐》《陈》《周》有完缺,自郐无讥一埽秽。《南》《北》二史夸剪裁,断纻败絮如纷埃。唐初《晋》《隋》出众手,《晋》杂《隋》纯非例推。刘煦《旧唐》号芜滓,欧宋《新书》矜后起。虽云文省事能增,未免适屦还削趾。欧阳《五代》世称奇,学究《春秋》《文选》史。元修三史明修《元》,大车冥冥尘未已。圣人制作是为经,笔削前朝万世型。《八旗志》仿全史例,方志当知奉法程。乃知偏主图经类,夏虫朝菌空纷争。迂谈屡为时俗笑,山水曲待钟期评。文定诗才本清穆,山僧夜话非论笃。瓣香偏似遇追摩,步窘吟诗若局促。南丰贤裔八面才,余事为诗如探怀。春蚕作茧金铸鼎,化工赋物无安排。瑶章惠我见欲咥,措语无多神相出。缠绵厚意渥春温,但恐医门遂多疾。欲和佳篇屡辍题,小巫气折大巫低。晏岁行归志留别,长歌强效鹧鸪啼。
(1738—1801)浙江会稽人,字实斋,号少岩。乾隆四十三年进士。官国子监典籍。曾主讲定州、保定、归德各地书院。少时习闻刘宗周、黄宗羲之学说,熟于明末朝政始末。后为安徽学政朱筠幕僚,博览其藏书。主修和州、亳州、永清等志,主编《湖北通志》,于方志之学颇具卓见。又有《文史通义》、《校雠通义》。又曾佐湖广总督毕沅纂《续资治通鉴》,并欲藉毕沅之力搜求遗书,编巨著《史籍考》未果。后人辑其撰述,编为《章氏遗书》。 ...
章学诚。 (1738—1801)浙江会稽人,字实斋,号少岩。乾隆四十三年进士。官国子监典籍。曾主讲定州、保定、归德各地书院。少时习闻刘宗周、黄宗羲之学说,熟于明末朝政始末。后为安徽学政朱筠幕僚,博览其藏书。主修和州、亳州、永清等志,主编《湖北通志》,于方志之学颇具卓见。又有《文史通义》、《校雠通义》。又曾佐湖广总督毕沅纂《续资治通鉴》,并欲藉毕沅之力搜求遗书,编巨著《史籍考》未果。后人辑其撰述,编为《章氏遗书》。
美连娟以修嫭兮,命樔绝而不长。饰新官以延贮兮,泯不归乎故乡。惨郁郁其芜秽兮,隐处幽而怀伤。释舆马于山椒兮,奄修夜之不阳。秋气憯以凄泪兮,桂枝落而销亡。神茕茕以遥思兮,精浮游而出畺。托沈阴以圹久兮,惜蕃华之未央。念穷极之不还兮,惟幼眇之相羊。函荾荴以俟风兮,芳杂袭以弥章。的容与以猗靡兮,缥飘姚虖愈庄。燕淫衍而抚楹兮,连流视而娥扬。既激感而心逐兮,包红颜而弗明。欢接狎以离别兮,宵寤梦之芒芒。忽迁化而不反兮,魄放逸以飞扬。何灵魄之纷纷兮,哀裴回以踌躇。势路日以远兮,遂荒忽而辞去。超兮西征,屑兮不见。寖淫敞,寂兮无音。思若流波,怛兮在心。
乱曰:佳侠函光,陨朱荣兮。嫉妒闟茸,将安程兮。方时隆盛,年夭伤兮。弟子增欷,洿沫怅兮。悲愁於邑,喧不可止兮。向不虚应,亦云己兮。嫶妍太息,叹稚子兮。懰栗不言,倚所恃兮。仁者不誓,岂约亲兮?既往不来,申以信兮。去彼昭昭,就冥冥兮。既不新宫,不复故庭兮。呜呼哀哉,想魂灵兮!
李夫人赋。两汉。刘彻。 美连娟以修嫭兮,命樔绝而不长。饰新官以延贮兮,泯不归乎故乡。惨郁郁其芜秽兮,隐处幽而怀伤。释舆马于山椒兮,奄修夜之不阳。秋气憯以凄泪兮,桂枝落而销亡。神茕茕以遥思兮,精浮游而出畺。托沈阴以圹久兮,惜蕃华之未央。念穷极之不还兮,惟幼眇之相羊。函荾荴以俟风兮,芳杂袭以弥章。的容与以猗靡兮,缥飘姚虖愈庄。燕淫衍而抚楹兮,连流视而娥扬。既激感而心逐兮,包红颜而弗明。欢接狎以离别兮,宵寤梦之芒芒。忽迁化而不反兮,魄放逸以飞扬。何灵魄之纷纷兮,哀裴回以踌躇。势路日以远兮,遂荒忽而辞去。超兮西征,屑兮不见。寖淫敞,寂兮无音。思若流波,怛兮在心。 乱曰:佳侠函光,陨朱荣兮。嫉妒闟茸,将安程兮。方时隆盛,年夭伤兮。弟子增欷,洿沫怅兮。悲愁於邑,喧不可止兮。向不虚应,亦云己兮。嫶妍太息,叹稚子兮。懰栗不言,倚所恃兮。仁者不誓,岂约亲兮?既往不来,申以信兮。去彼昭昭,就冥冥兮。既不新宫,不复故庭兮。呜呼哀哉,想魂灵兮!
虎丘去城可七八里,其山无高岩邃壑,独以近城,故箫鼓楼船,无日无之。凡月之夜,花之晨,雪之夕,游人往来,纷错如织,而中秋为尤胜。
每至是日,倾城阖户,连臂而至。衣冠士女,下迨蔀屋,莫不靓妆丽服,重茵累席,置酒交衢间。从千人石上至山门,栉比如鳞,檀板丘积,樽罍云泻,远而望之,如雁落平沙,霞铺江上,雷辊电霍,无得而状。
虎丘记。明代。袁宏道。 虎丘去城可七八里,其山无高岩邃壑,独以近城,故箫鼓楼船,无日无之。凡月之夜,花之晨,雪之夕,游人往来,纷错如织,而中秋为尤胜。 每至是日,倾城阖户,连臂而至。衣冠士女,下迨蔀屋,莫不靓妆丽服,重茵累席,置酒交衢间。从千人石上至山门,栉比如鳞,檀板丘积,樽罍云泻,远而望之,如雁落平沙,霞铺江上,雷辊电霍,无得而状。 布席之初,唱者千百,声若聚蚊,不可辨识。分曹部署,竟以歌喉相斗,雅俗既陈,妍媸自别。未几而摇手顿足者,得数十人而已;已而明月浮空,石光如练,一切瓦釜,寂然停声,属而和者,才三四辈;一箫,一寸管,一人缓板而歌,竹肉相发,清声亮彻,听者魂销。比至夜深,月影横斜,荇藻凌乱,则箫板亦不复用;一夫登场,四座屏息,音若细发,响彻云际,每度一字,几尽一刻,飞鸟为之徘徊,壮士听而下泪矣。 剑泉深不可测,飞岩如削。千顷云得天池诸山作案,峦壑竞秀,最可觞客。但过午则日光射人,不堪久坐耳。文昌阁亦佳,晚树尤可观。而北为平远堂旧址,空旷无际,仅虞山一点在望,堂废已久,余与江进之谋所以复之,欲祠韦苏州、白乐天诸公于其中;而病寻作,余既乞归,恐进之之兴亦阑矣。山川兴废,信有时哉! 吏吴两载,登虎丘者六。最后与江进之、方子公同登,迟月生公石上。歌者闻令来,皆避匿去。余因谓进之曰:“甚矣,乌纱之横,皂隶之俗哉!他日去官,有不听曲此石上者,如月!”今余幸得解官称吴客矣。虎丘之月,不知尚识余言否耶?
晚度天山有怀京邑。唐代。骆宾王。 忽上天山路,依然想物华。云疑上苑叶,雪似御沟花。行叹戎麾远,坐怜衣带赊。交河浮绝塞,弱水浸流沙。旅思徒漂梗,归期未及瓜。宁知心断绝,夜夜泣胡笳。
送郑少府入辽共赋侠客远从戎。唐代。骆宾王。 边烽警榆塞,侠客度桑乾。柳叶开银镝,桃花照玉鞍。满月临弓影,连星入剑端。不学燕丹客,徒歌易水寒。
移居·其二。魏晋。陶渊明。 春秋多佳日,登高赋新诗。过门更相呼,有酒斟酌之。农务各自归,闲暇辄相思。相思则披衣,言笑无厌时。此理将不胜?无为忽去兹。衣食当须纪,力耕不吾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