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坐二首。唐代。杜甫。 竟日雨冥冥,双崖洗更青。水花寒落岸,山鸟暮过庭。暖老须燕玉,充饥忆楚萍。胡笳在楼上,哀怨不堪听。白狗斜临北,黄牛更在东。峡云常照夜,江月会兼风。晒药安垂老,应门试小童。亦知行不逮,苦恨耳多聋。
瀼西寒望。唐代。杜甫。 水色含群动,朝光切太虚。年侵频怅望,兴远一萧疏。猿挂时相学,鸥行炯自如。瞿唐春欲至,定卜瀼西居。
寄岑嘉州(州据蜀江外)。唐代。杜甫。 不见故人十年馀,不道故人无素书。愿逢颜色关塞远,岂意出守江城居。外江三峡且相接,斗酒新诗终日疏。谢脁每篇堪讽诵,冯唐已老听吹嘘。泊船秋夜经春草,伏枕青枫限玉除。眼前所寄选何物,赠子云安双鲤鱼。
宴后题府中水堂赠卢尹中丞(昔予为尹日创造之)。唐代。白居易。 水斋岁久渐荒芜,自愧甘棠无一株。新酒客来方宴饮,旧堂主在重欢娱。莫言杨柳枝空老,直致樱桃树已枯。从我到君十一尹,相看自置府来无。
早春招张宾客。唐代。白居易。 久雨初晴天气新,风烟草树尽欣欣。虽当冷落衰残日,还有阳和暖活身。池色溶溶蓝染水,花光燄燄火烧春。商山老伴相收拾,不用随他年少人。
留别解县韩明府(一作别解明府)。唐代。耿湋。 闲人州县厌,贱士友朋讥。朔雪逢初下,秦关独暮归。寒茅下原浅,残雪过风微。一路何相慰,唯君能政稀。
和会三教诗。南北朝。萧纲。 聚沫多缘假,标空非色香。汉君虽启梦,晋后徒降祥。玄机昔未辩,洞鉴资我皇。
为寒床妇赠夫妇诗。隋代。王胄。 月净闺偏冷,更深夜转长。霜纨犹掩扇,露縠未飘香。解带惭连理,引被愧鸳鸯。谁能未相识,还为守空床。
咏五彩竹火笼诗。南北朝。沈满愿。 可怜润霜质,纤剖复毫分。织作回风苣,制为萦绮文。含芳出珠被,耀彩接缃裙。徒嗟今丽饰,岂念昔凌云。
答刘孝绰诗。南北朝。任昉。 阅水既成澜,藏舟遂移壑。彼美洛阳子,投我怀秋作。久敬类诚言,吹嘘似嘲谑。兼称夏云尽,复陈秋树索。讵慰耋嗟人,徒深老夫托。直史兼褒贬,辖司专疾恶。九折多美疹,匪报庶良药。子其崇锋颖,春耕励秋获。
题画柏。唐代。吴融。 不得月中桂,转思陵上柏。闲取画图看,烦纡果冰释。桂生在青冥,万古烟雾隔。下荫玄兔窟,上映嫦娥魄。圆缺且不常,高低图难测。若非假羽翰,折攀何由得。天远眼虚穿,夜阑头自白。未知陵上柏,一定不移易。有意兼松茂,无情从麝食。不在是非间,与人为愤激。他年上缣素,今日悬屋壁。灵怪不可知,风雨疑来逼。明朝归故园,唯此同所适。回首寄团枝,无劳惠消息。
桂阳北岭偶过野人所居,聊书即事呈王永州邕李道州圻。唐代。戴叔伦。 犬吠空山响,林深一径存。隔云寻板屋,渡水到柴门。日昼风烟静,花明草树繁。乍疑秦世客,渐识楚人言。不记逃乡里,居然长子孙。种田烧险谷,汲井凿高原。畦叶藏春雉,庭柯宿旅猿。岭阴无瘴疠,地隙有兰荪。内户均皮席,枯瓢沃野餐。远心知自负,幽赏讵能论。转步重崖合,瞻途落照昏。他时愿携手,莫比武陵源。
吕校书雨中见访。唐代。赵嘏。 竹阁斜溪小槛明,惟君来赏见山情。马嘶风雨又归去,独听子规千万声。
尊经阁偶成。明代。袁宏道。 一月户长扃,幽廊雨过腥。云生山被酒,客去鸟听经。碑古漏痕遍,槐高日影青。郑家书带草,随意满斋庭。
尊经阁偶题。明代。袁宏道。 长戚戚何为,曲肱愧孔尼。草髡苗败砌,树老落乾枝。飞鸟衔残字,园丁榻旧碑。邻斋四五叟,日日染愁髭。
题贺节妇卷。元代。胡奎。 秦乌啼哑哑,少妇在边姑。在家妇从万里拾,夫骨恨身不与夫。同殁一兔百逐良可怜,形影相依今十年。镜中宁使断绿发,头上安可无青天。夫入九泉无复见,何日登堂见姑面。妾无锦字织回文,妾无胡笳写哀怨。代妾陈情范子勋,放妾还家宋将军。妾年至死何以报,愿夫再生姑不老。
灵、博之山,有象祠焉。其下诸苗夷之居者,咸神而祠之。宣慰安君,因诸苗夷之请,新其祠屋,而请记于予。予曰:“毁之乎,其新之也?”曰:“新之。”“新之也,何居乎?”曰:“斯祠之肇也,盖莫知其原。然吾诸蛮夷之居是者,自吾父、吾祖溯曾高而上,皆尊奉而禋祀焉,举而不敢废也。”予曰:“胡然乎?有鼻之祀,唐之人盖尝毁之。象之道,以为子则不孝,以为弟则傲。斥于唐,而犹存于今;坏于有鼻,而犹盛于兹土也,胡然乎?”
我知之矣:君子之爱若人也,推及于其屋之乌,而况于圣人之弟乎哉?然则祀者为舜,非为象也。意象之死,其在干羽既格之后乎?不然,古之骜桀者岂少哉?而象之祠独延于世,吾于是盖有以见舜德之至,入人之深,而流泽之远且久也。
象祠记。明代。王守仁。 灵、博之山,有象祠焉。其下诸苗夷之居者,咸神而祠之。宣慰安君,因诸苗夷之请,新其祠屋,而请记于予。予曰:“毁之乎,其新之也?”曰:“新之。”“新之也,何居乎?”曰:“斯祠之肇也,盖莫知其原。然吾诸蛮夷之居是者,自吾父、吾祖溯曾高而上,皆尊奉而禋祀焉,举而不敢废也。”予曰:“胡然乎?有鼻之祀,唐之人盖尝毁之。象之道,以为子则不孝,以为弟则傲。斥于唐,而犹存于今;坏于有鼻,而犹盛于兹土也,胡然乎?” 我知之矣:君子之爱若人也,推及于其屋之乌,而况于圣人之弟乎哉?然则祀者为舜,非为象也。意象之死,其在干羽既格之后乎?不然,古之骜桀者岂少哉?而象之祠独延于世,吾于是盖有以见舜德之至,入人之深,而流泽之远且久也。 象之不仁,盖其始焉耳,又乌知其终之不见化于舜也?《书》不云乎:“克谐以孝,烝烝乂,不格奸。”瞽瞍亦允若,则已化而为慈父。象犹不弟,不可以为谐。进治于善,则不至于恶;不抵于奸,则必入于善。信乎,象盖已化于舜矣!《孟子》曰:“天子使吏治其国,象不得以有为也。”斯盖舜爱象之深而虑之详,所以扶持辅导之者之周也。不然,周公之圣,而管、蔡不免焉。斯可以见象之既化于舜,故能任贤使能而安于其位,泽加于其民,既死而人怀之也。诸侯之卿,命于天子,盖《周官》之制,其殆仿于舜之封象欤? 吾于是盖有以信人性之善,天下无不可化之人也。然则唐人之毁之也,据象之始也;今之诸夷之奉之也,承象之终也。斯义也,吾将以表于世,使知人之不善,虽若象焉,犹可以改;而君子之修德,及其至也,虽若象之不仁,而犹可以化之也。”
经,常道也。其在于天,谓之命;其赋于人,谓之性。其主于身,谓之心。心也,性也,命也,一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其应乎感也,则为恻隐,为羞恶,为辞让,为是非;其见于事也,则为父子之亲,为君臣之义,为夫妇之别,为长幼之序,为朋友之信。是恻隐也,羞恶也,辞让也,是非也;是亲也,义也,序也,别也,信也,一也。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
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,则谓之《易》;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,则谓之《书》;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,则谓之《诗》;以言其条理节文之着焉,则谓之《礼》;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,则谓之《乐》;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辨焉,则谓之《春秋》。是阴阳消息之行也,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辨也,一也,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。夫是之谓六经。六经者非他,吾心之常道也。
尊经阁记。明代。王守仁。 经,常道也。其在于天,谓之命;其赋于人,谓之性。其主于身,谓之心。心也,性也,命也,一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其应乎感也,则为恻隐,为羞恶,为辞让,为是非;其见于事也,则为父子之亲,为君臣之义,为夫妇之别,为长幼之序,为朋友之信。是恻隐也,羞恶也,辞让也,是非也;是亲也,义也,序也,别也,信也,一也。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 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,则谓之《易》;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,则谓之《书》;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,则谓之《诗》;以言其条理节文之着焉,则谓之《礼》;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,则谓之《乐》;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辨焉,则谓之《春秋》。是阴阳消息之行也,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辨也,一也,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。夫是之谓六经。六经者非他,吾心之常道也。 是故《易》也者,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;《书》也者,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;《诗》也者,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;《礼》也者,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;《乐》也者,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;《春秋》也者,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。君子之于六经也,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,所以尊《易》也;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,所以尊《书》也;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,所以尊《诗》也;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着焉,所以尊《礼》也;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,所以尊「乐」也;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辨焉,所以尊《春秋》也。 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,忧后世,而述六经也,由之富家者支父祖,虑其产业库藏之积,其子孙者,或至于遗忘散失,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,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,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,以免于困穷之患。故六经者,吾心之记籍也,而六经之实,则具于吾心。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,种种色色,具存于其家,其记籍者,特名状数目而已。而世之学者,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,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,牵制于文义之末,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。是犹富家之子孙,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,日遗忘散失,至为窭人丐夫,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曰:「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!」何以异于是? 呜呼!六经之学,其不明于世,非一朝一夕之故矣。尚功利,崇邪说,是谓乱经;习训诂,传记诵,没溺于浅闻小见,以涂天下之耳目,是谓侮经;侈淫辞,竞诡辩,饰奸心盗行,逐世垄断,而犹自以为通经,是谓贼经。若是者,是并其所谓记籍者,而割裂弃毁之矣,宁复之所以为尊经也乎?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,在卧龙西冈,荒废久矣。郡守渭南南君大吉,既敷政于民,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,将进之以圣贤之道,于是使山阴另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,又为尊经阁于其后,曰:「经正则庶民兴;庶民兴,斯无邪慝矣。」阁成,请予一言,以谂多士,予既不获辞,则为记之若是。呜呼!世之学者,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,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。
一叶舟轻,双桨鸿惊。水天清、影湛波平。鱼翻藻鉴,鹭点烟汀。过沙溪急,霜溪冷,月溪明。
重重似画,曲曲如屏。算当年、虚老严陵。君臣一梦,今古空名。但远山长,云山乱,晓山青。
行香子·过七里濑。宋代。苏轼。 一叶舟轻,双桨鸿惊。水天清、影湛波平。鱼翻藻鉴,鹭点烟汀。过沙溪急,霜溪冷,月溪明。重重似画,曲曲如屏。算当年、虚老严陵。君臣一梦,今古空名。但远山长,云山乱,晓山青。
子曰:“譬如为山,未成一篑,止,吾止也;譬如平地,虽覆一篑,进,吾往也。《论语·子罕》
上不天则下不遍覆,心不地则物不必载。太山不立好恶,故能成其高;江海不择小助,故能成其富。故大人寄形于天地而万物备,历心于山海而国家富。上无忿怒之毒,下无伏怨之患,上下交朴,以道为舍。故长利积,大功立,名成于前,德垂于后,治之至也。《韩非子·大体》
诸子喻山水。。先秦诸子。 子曰:“譬如为山,未成一篑,止,吾止也;譬如平地,虽覆一篑,进,吾往也。《论语·子罕》 上不天则下不遍覆,心不地则物不必载。太山不立好恶,故能成其高;江海不择小助,故能成其富。故大人寄形于天地而万物备,历心于山海而国家富。上无忿怒之毒,下无伏怨之患,上下交朴,以道为舍。故长利积,大功立,名成于前,德垂于后,治之至也。《韩非子·大体》 海不辞水,故能成其大;山不辞土石,故能成其高;明主不厌人,故能成其众;士不厌学,故能成其圣。《管子·形势解》 子曰:“知者乐水,仁者乐山;知者动,仁者静;知者乐,仁者寿。”《论语·雍也》 子在川上曰: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”《论语·子罕》 徐子曰:“仲尼亟称于水,曰:‘水哉,水哉!’何取于水也?” 孟子曰:“源泉混混,不舍昼夜,盈科而后进,放乎四海。有本者如是,是之取尔。苟为无本,七、八月之间雨集,沟浍皆盈,其涸也,可立而待也。故声闻过情,君子耻之。”《孟子·离娄下》 孟子曰:“孔子登东山而小鲁,登泰山而小天下。故观于海者难为水,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)。观水有术,必观其澜。日月有明,容光必照焉。流水之为物也,不盈科不行;君子之志于道也,不成章不达。”《孟子·尽心上》 上善若水。水善利万物而不争。处众人之所恶,故几于道。居善地,心善渊,与善仁,言善信,正善治,事善能,动善时。夫唯不争,故无尤。《老子》第八章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,以其善下之,故能为百谷王。《老子》第66章 天下莫柔弱于水,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,以其无以易之。弱之胜强,柔之胜刚,天下莫不知,莫能行。《老子》第78章 夫兵形象水,水之形避高而趋下,兵之形避实而击虚;水因地而制流),兵因敌而制胜。故兵无常势,水无常形。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,谓之神。《孙子·虚实篇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