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十七,正是去年今日,别君时。忍泪佯低面,含羞半敛眉。
不知魂已断,空有梦相随。除却天边月,没人知。
女冠子·四月十七。唐代。韦庄。 四月十七,正是去年今日,别君时。忍泪佯低面,含羞半敛眉。不知魂已断,空有梦相随。除却天边月,没人知。
今天是四月十七,去年这个日子,正是与你离别的时候。忍住泪水假装着低下脸,含羞皱着眉头。
自别后我魂销肠断,如今只能在梦里与你相见。我的相思之情,除了天边的月亮,又有谁知道呢?
佯(yáng羊)低面:假装着低下脸。
敛眉:皱眉头。敛(liǎn脸):蹙。
这首词在《草堂诗余别集》中题作《闺情》,写女子追忆与情人的相别以及别后相思,抒发了闺中少女的相思之情。词句质朴率真,哀惋动人,是历来广为传诵的名篇。上片忆与郎君相别。“四月十七,正式去年今日。”连用记载日期的二句,在整个词史上少见。似乎是脱口而出,有似乎是沉醉之中的惊呼。“正是”二字用得传神,表现出记忆之深,让人如闻其声。“别君时”非常直接地点明让这个少女如此痴迷的原因。原来是与郎君分别了,痴迷、沉醉于苦苦的相思忘了时间的飞逝,忘了四季的轮回,忘了身在何处。好像是在一觉醒来,忽然发现,别离已一年,相思也一年了。然而,这一年似快又慢,快是指别离太快,相聚太短,慢是蕴涵了无数煎熬,无数牵挂。“忍泪佯低面,含羞半敛眉。”“佯”是掩饰,但不是故意做作,是基于感情的真挚。害怕郎君发现脸上的泪水,而牵挂、担心,而假装低头;“含羞”是别时有千言万语却有无从说起,欲说还休,难于启齿。这两句通过白描手法,生动地再现了送别时女子玲珑剔透的面部表情,细腻真实的心理活动。
下片抒别后眷念。“不知魂已断”,是过片。“魂断”即“魂销”,江淹《别赋》云:“黯然消魂者,唯别而已。”紧扣上片“别君时”,承上;只好“空有梦相随”,启下,过渡自然,不留痕迹。“不知”故作糊涂,实指知,但比知更深更悲。知是当时,是如今,还是这一年,却又不知。事实上,三者已融于一起,无从分别,也无需分别。君去人不随,也不能随,只好梦相随。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,但这里的梦是凄苦的,是在无法选择的前提下,不得不选择聊以慰藉的方式,可见相思之深,相思之苦,相思之无奈。“除却天边月,无人知。”“天边月”与首句“四月十七”在时间上相应。“无人知”即是不知,重复上文,加强凄苦。魂销梦断都无法派遣相思之苦,那就只有对月倾诉了,这是古人常用的寄托方式,没有人知道,但明月知道,不仅知,还理解,更会把这一切记住,作为见证。在少女的心目中,月竟成了她在人间的唯一知己,这是十分无奈的选择,更见其孤独,寂寞。况且明月的“知“,本是子虚乌有。寄托相思,相思却更浓,排遣相思,相思却更深。真是欲哭无泪,欲罢不能。少女受相思折磨,为相思煎熬,楚楚动人,愈发憔悴的形象跃然纸上,让人为之流泪。
这首词也可以看成是男子的回忆。刘永济先生《唐五代两宋词简析》评道:“此二首(包括后一首《女冠子·昨夜夜半》)乃追念其宠姬之词。前首是回忆临别时情事,后首则梦中相见之情事也。明言‘四月十七’者,姬人被夺之日,不能忘也。”
韦庄。 韦庄(约836年─910年),字端己,杜陵(今中国陕西省西安市附近)人,诗人韦应物的四代孙,唐朝花间派词人,词风清丽,有《浣花词》流传。曾任前蜀宰相,谥文靖。
送魏郡李太守赴任。唐代。王维。 与君伯氏别,又欲与君离。君行无几日,当复隔山陂。苍茫秦川尽,日落桃林塞。独树临关门,黄河向天外。前经洛阳陌,宛洛故人稀。故人离别尽,淇上转骖騑。企予悲送远,惆怅睢阳路。古木官渡平,秋城邺宫故。想君行县日,其出从如云。遥思魏公子,复忆李将军。
秋夜长。唐代。王勃。 秋夜长,殊未央,月明白露澄清光,层城绮阁遥相望。遥相望,川无梁,北风受节南雁翔,崇兰委质时菊芳。鸣环曳履出长廊,为君秋夜捣衣裳。纤罗对凤凰,丹绮双鸳鸯,调砧乱杵思自伤。思自伤,征夫万里戍他乡。鹤关音信断,龙门道路长。君在天一方,寒衣徒自香。
燕居即事。唐代。韦应物。 萧条竹林院,风雨丛兰折。幽鸟林上啼,青苔人迹绝。燕居日已永,夏木纷成结。几阁积群书,时来北窗阅。
鹧鸪天·插脚红尘已是颠。宋代。陆游。 插脚红尘已是颠。更求平地上青天。新来有个生涯别,买断烟波不用钱。沽酒市,采菱船。醉听风雨拥蓑眠。三山老子真堪笑,见事迟来四十年。
陆子既老且病,犹不置读书,名其室曰书巢。客有问曰:“鹊巢于木,巢之远人者;燕巢于梁,巢之袭人者。凤之巢,人瑞之;枭之巢,人覆之。雀不能巢,或夺燕巢,巢之暴者也;鸠不能巢,伺鹃育雏而去,则居其巢,巢之拙者也。上古有有巢氏,是为未有宫室之巢。尧民之病水者,上而为巢,是为避害之巢。前世大山穷谷中,有学道之士,栖木若巢,是为隐居之巢。近时饮家者流,或登木杪,酣醉叫呼,则又为狂士之巢。今子幸有屋以居,牖户墙垣,犹之比屋也,而谓之巢,何耶?”
陆子曰:“子之辞辩矣,顾未入吾室。吾室之内,或栖于椟,或陈于前,或枕藉于床,俯仰四顾,无非书者。吾饮食起居,疾痛呻吟,悲忧愤叹,未尝不与书俱。宾客不至,妻子不觌,而风雨雷雹之变,有不知也。间有意欲起,而乱书围之,如积槁枝,或至不得行,辄自笑曰:‘此非吾所谓巢者邪。’”乃引客就观之。客始不能入,既入又不能出,乃亦大笑曰:“信乎其似巢也。”客去,陆子叹曰:“天下之事,闻者不如见者知之为详,见者不如居者知之为尽。吾侪未造夫道之堂奥,自藩篱之外而妄议之,可乎?”因书以自警。淳熙九年九月三日,甫里陆某务观记。
书巢记。宋代。陆游。 陆子既老且病,犹不置读书,名其室曰书巢。客有问曰:“鹊巢于木,巢之远人者;燕巢于梁,巢之袭人者。凤之巢,人瑞之;枭之巢,人覆之。雀不能巢,或夺燕巢,巢之暴者也;鸠不能巢,伺鹃育雏而去,则居其巢,巢之拙者也。上古有有巢氏,是为未有宫室之巢。尧民之病水者,上而为巢,是为避害之巢。前世大山穷谷中,有学道之士,栖木若巢,是为隐居之巢。近时饮家者流,或登木杪,酣醉叫呼,则又为狂士之巢。今子幸有屋以居,牖户墙垣,犹之比屋也,而谓之巢,何耶?” 陆子曰:“子之辞辩矣,顾未入吾室。吾室之内,或栖于椟,或陈于前,或枕藉于床,俯仰四顾,无非书者。吾饮食起居,疾痛呻吟,悲忧愤叹,未尝不与书俱。宾客不至,妻子不觌,而风雨雷雹之变,有不知也。间有意欲起,而乱书围之,如积槁枝,或至不得行,辄自笑曰:‘此非吾所谓巢者邪。’”乃引客就观之。客始不能入,既入又不能出,乃亦大笑曰:“信乎其似巢也。”客去,陆子叹曰:“天下之事,闻者不如见者知之为详,见者不如居者知之为尽。吾侪未造夫道之堂奥,自藩篱之外而妄议之,可乎?”因书以自警。淳熙九年九月三日,甫里陆某务观记。